88. 冷疆(十) 人不应该追求痛苦,也追不应……_与玫瑰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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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8. 冷疆(十) 人不应该追求痛苦,也追不应……

  易秋在大洇江边找到张鹏飞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两点。

  烧烤摊准备收摊,遮雨棚收得只剩下遮着张鹏飞的那一顶,摊主和他的老婆正蹲在下水道井盖边洗碗,看见易秋撑伞过来,见怪不怪地指了指趴在一滩狼藉边的张鹏飞,“吐两轮了。”

  易秋点了点头,“明白。”

  说完撩起遮雨棚的帘子,收好伞走进去,一把拽起了张鹏飞,“给点反应,我判断一下要不要带你去洗胃。”

  张鹏飞红着眼看向易秋,张嘴咳了几声,他喉咙里还有残留的呕吐物,这一咳直接呛入了鼻腔,一股又辛又辣的腥气七窍流窜,他伸手到处摸索,想要找一张纸,一边哑着嗓子说道:“你现在这么不专业了吗?”

  易秋撑着他的背,“我已经不是医生了。”

  张鹏飞好不容易摸一包卫生纸,抽了张,叠起来狠擦了一脸,扶着桌子站起身,“没死,不用你管。”说完却差点一头栽倒。

  易秋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,把他拉回椅子,张鹏飞的身子向后一倒,脖子使不上力,几乎砸在椅背上,“我天……”

  他伸手摁住后脑勺,疼得眯起了眼睛。

  易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,勉强翻到一个干净的纸杯,倒满一杯递给张鹏飞。

  “说了我不用你管。”

  易秋的手仍然握着那一杯水,“我也是你妹,我还没死。”

  张鹏飞没有想到,他会在江边听到这一句话,内心对尤曼灵的想念和愧疚一时之间门,全涌了上来。他本就本酒精刺激得发红的眼睛瞬间门热烫起来,他抬起头,看向易秋。

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雨水劈啦啪地敲在遮雨棚上,门帘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水珠子,雨天江堤没有亮灯,外面一片漆黑,江上的船也没有出港,易秋没有回答,因此除了雨声,张鹏飞什么也听不见。

  过了好久,易秋才叹了一口气。

  她放下纸杯,在张鹏飞身边坐下,“回去吧,文姐和童童,现在肯定都没睡着。”

  张鹏飞笑了一声,看向漆黑的江面,脑子里很多细碎的记忆在不断绞缠,有关于尤曼灵的,也有关于易秋和陈慕山的。

  “小秋。”

  易秋抿了抿嘴唇,她明白,一旦以称谓做开头,他这个哥哥就要开始唠叨回忆了,平时她会有点烦,但今天看在尤曼灵的面子上,她不想打断张鹏飞。

  “你说吧。”

  张鹏飞抬手,指向江上,“你还记得吧,陈慕山出狱之前,就是在这里,在这个烧烤摊上,你问我,有没有在省城买房。”

  易秋撑着下巴,随着张鹏飞的目光一起看出去,随后点了点头。

  “当时,我告诉你,以前在特勤队的时候,我担心我给了首付,然后我人没了,文柔一个人,带着童童还不起贷款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现在我不怕了,哈……尤曼灵直接在省城最好的地段,给童童留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的房子。全款,精装修,家具家电齐全,是我干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那种。”

  他说着,侧头看向易秋,“我总觉得吧,我把尤曼灵的后事处理完,她也把我的后事办完了。”

  他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已经被高度白酒给刺得又沙又哑。

  易秋低头搓了搓手指上沾到的油腻,转身对张鹏飞说道:“开心一点。”

 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,张鹏飞也从陈慕山的嘴里听到了同样的话,他不由得一愣。

  易秋拖着下巴,放平声音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要担的责任。责任尽完以后,一定要尽快抽离出去,过很好的生活。人不应该追求痛苦,也不应该执着于牺牲。这是陈慕山教给我的。我知道,你最近很难过,但是真的没必要,你已经做了很多了。”

  易秋说完,没等来张鹏飞的回答。

  在她的视线盲区之外,张鹏飞静静地摇了摇头。

  江上的雨哗啦啦地越下越大。

  孤独的雨棚下面,易秋和张鹏飞沉默地并坐在一起。

  这一夜,雨大风急,并不是一个适合上山的日子。

  接下来的一周,易秋都没有见到陈慕山。

  他从陈慕山的房里搬了出去,带着阿豆回到尤曼灵留给她的房子里。

  之前照顾尤曼灵的阿姨也回来了,她问了问东东的近况,阿姨说把那个孩子交给特勤队以后,她后面也没有东东的消息了。

  易秋听了,独自沉默一阵,原本想把阿姨的工资结给她好把她辞退回去,谁知阿姨却说,她是尤曼灵在省城的家政公司找回来的,工资是预付的,已经付到了今年年底。易秋也就没坚持。把阿豆留给了阿姨,请她帮忙照顾。

  这一周之内,她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,反复发低烧,吃药也没有效果,最后阿姨看她太难受,催她去医院。易秋坐在沙发里,看着自己的体温计,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血象,于是挣扎着穿好衣服,开车去长云医院。

  在医院门诊大厅,她遇到了两个熟人,一个是沈丽华,她也是感冒发烧,一个人坐在候诊椅上,难受直擤鼻涕,看见易秋忙勉强打起精神,“你出来了?”

  “出来好几天了。”

  易秋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号,“你也看呼吸内科?”

  沈丽华把手里的号一捏,“你自己都是医生,感冒了也跑医院扎堆。”

  易秋在她身边坐下,“处方药我又买不到。”

  沈丽华抱着包,往边上缩了缩,“听说你贩毒啊。”

  “听谁说的。”

  “我老……公。”

  最后一个“公”字几乎说得没了声。

  “听说你现在一个人了。”

  沈丽华看着地面,“你得意什么,你不也一个人吗?哦,不对,你还有一只狗。他怎么没跟你来啊。”

  易秋看了她一眼,低头笑笑,“你到现在还是那么讨厌我。”

  “对啊。”

  沈丽华的声音往上一扬,“我就是讨厌你。”

  “原因呢。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她又一连咳了好几声,易秋随手递给她一包卫生纸。

  沈丽华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,“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样子,讨厌你这个性格,什么时候都是这一张寡脸,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。”

  “那不好意思了,我也不是故意长成这样的。”

  她说完,对着她笑了笑,然后仰起头,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。

  沈丽华看着手里的卫生纸,声音逐渐放平,“但是……该说不说,我讨厌你,但我对尤姐没什么。”

  “嗯。我知道。”

  “诶。”

  沈丽华的声音突然亮了分,“说起来,我们这些人好久没聚了。”

  易秋盖上杯子,“你跟他们聚就好了。”

  沈丽华笑了笑,“也算上你和陈慕山,等我病好了,我来安排。”

  易秋侧头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,“你怎么想的?”

  “没怎么想。”

  沈丽华说着低下头,“我觉得我们这些人,好像天生就不配有家庭一样。回头想想,好歹还有些兄弟姐妹,但现在也不齐了。往后,怕聚一次就少一次。”

  她说完这句话,诊室的护士出来叫号了。

  沈丽华应了一声,站起身对易秋说道:“希望你不要坐牢。”

  易秋扬起下巴,回应她道:“我借你吉言。”

  沈丽华进了诊室,易秋紧接着遇到了第一个熟人。

  肖秉承穿着便服,拿着一盒检测的□□往化验室走,易秋叫了他一声,“肖叔。”

  肖秉承一怔,随即有些尴尬。

  “你等一下。”

  “化验室在一楼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肖秉承边说边折返回来,上了扶梯。

  不一会儿,他放下检测样本下来,走到易秋面前,“你来看病?”

  易秋点头,“来开点药,肖叔也病了吗?”

  “我没有,队里今天体检。”

  “哦,要有什么行动了吗?”

  肖秉承愣了愣。

  易秋看似随意地说到了省里的机密要害,上周天,他被叫去省里开了一个通气会,通气玉窝附近的几个市县,准备启动一个近年来规模最大的扫毒行动,主要针对出阳山的野山山区。初步决定,以他的玉窝特勤队为主要力量,省里和周边几个市县提供人力和相关支援。不过,具体的行动时间门和计划,会议还没有涉及,省里领导的意思是,一切要等准确情报下来,再具体安排。

  易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,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突然扎了一下,冷痛冷痛的。

  “现在已经对你立案调查了,取保候审阶段,希望你谨言慎行,不要有对你自身不利的言行。”

  易秋看着肖秉承紧绷的那张脸,忽然笑弯了眼睛。

  她还在发烧,人很憔悴,妆也没化,头发也没弄,干净地披在肩上,对于肖秉承来说,此刻的易秋并没有平时那样尖锐感。

  “笑什么?”

  “笑肖叔你严肃过头了。”

  “啧。”

  肖秉承撇过脸,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
  他说完,刚要走,忽然又被易秋叫住,只得又转过身,“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

  易秋坐在候诊椅上,轻轻地拢了拢头发,“想问一下,东东过得还好吗?”

  “还行吧,市里的福利院接收了,你不用挂着他,他不会成长得和你一样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易秋低头,笑容仍然还在,“那就好。”,新m....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,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,以后老会打不开的,请牢记: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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